眼看一连数日孤翳大军在与项居安军队的对抗中都没尝到甜头,孤翳王曲漠只能暂时退至烟江长廊驻兵处,重新规划作战方案。
虽然孤翳大军被打得节节败退,但曲漠似乎并没有沮丧之意,他回到烟江长廊主城后,甚至还好酒好肉的设了宴,鼓励手下众将切勿灰心,这暂时的撤退不算什么,战争才刚刚开始。
此次对绪澧国边境的骚扰,本就只是出自于试探。曲漠在试探绪澧王朝的态度,烟江长廊朝向绪澧国的支线还没有达到他心中满意的长度,他曲漠不是一个只想着坐稳王位的王,兴许是因为刚刚继位不久,他有满腔的野心,也有极大的自信要将烟江长廊囊括的范围变得更大。
虽说边关是项居安把守,目前来看烟江长廊至绪澧国的北衷边境之间的地域,依然还是一块难以啃下的骨头,但是曲漠并不为此心急。
绪澧朝中犹豫的态度,舒帝一贯保守的治国策略,这都是一次次试探中能清楚感受到的。
曲漠不清楚舒帝登基以来都做了什么建设性的事情,但绪澧王朝的重点绝不在北衷防守上,这一点从项居安大军的作战底气上就能看出来。
一个军队若是没有朝中的鼎力支持,那么它一定是没有底气的。
所以曲漠喜欢打持久消耗战,他断定项居安是耗不起的。
项居安大军这边不歇脚地赶路,终于以最快的速度与关吉羽和贺兰阑引领的先锋军完成了会合。
“大将军,您只需派兵增援我们即可,就算孤翳王眼下躲进了烟江长廊主城内,可他不可能躲一辈子。”
关吉羽初尝胜仗的滋味,心里对孤翳大军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,这几日她与贺兰阑逐渐默契,一同领兵乘胜追击,使得手下的队伍士气高涨,让她更有信心能拿下眼前这块地方。
项居安若有所思,脸上却是意料之外的凝重。
关吉羽不解,明明打了胜仗,项居安却为何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。
贺兰阑不禁询问道:“大将军,您是否还有其他顾虑?”
项居安索性直接告诉了他们这场仗其中的玄虚,他呷了一口茶,缓缓道:“你们初来边关,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。早在孤翳人刚刚占领烟江长廊的那时候,他们就利用这里优越的自然条件,将烟江长廊打造成为他们战争的物资供应基地。先帝在时我就提议拿下这块宝地,可是当时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多,先帝也不主张手伸得那么远,后来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烟江长廊被吃进孤翳人的嘴巴里。”
项居安表面上虽是平静,可关吉羽还是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无奈。他继续道:“现在的烟江长廊早已发展成为他们成熟的军事驿站,那里面有他们生产兵器的铁木制造厂,饲养马匹,生产军粮,他们要什么有什么。”
“那朝廷里……后来舒帝继位了,难道就没有及时给出应对策略吗?”关吉羽不禁疑惑问道。
“就算有策略,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,孤翳人有了烟江长廊,接下来他们无疑就会想要更多。”项居安放下手中茶杯,悠悠叹了口气,道:“此战我早已发出急信请求舒帝给予军粮武器增援,舒帝却道国库空虚,只能请求邻国赫敕琉的援助。”
说到这里,陈章也忍不住开口解释道:“你们来的正巧,在你们到这里不久之前,赫敕琉的君主刚支援了一批军火装备,才不至于让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项居安只是平静道:“前面赢了的不必太高兴,到了烟江长廊这个地方,才是最难打的。”
果然项居安说的不错,关吉羽首次在烟江长廊主城外发起挑战后,便意识到面前这些孤翳军已经不是几日前士气低落的那批人了。
他们仿佛一朝一夕之间就脱胎换骨了一般,休整之后明显精力充沛,所用装备也是焕然一新。
任凭关吉羽和贺兰阑如何城下尽力厮杀,可这座主城像是被施了法一般,待他们杀尽一批,又会快速地出来另一批满血的士兵。
大军携带的粮草本就不多,一整日的进攻下来,非但没有打入主城内,还使得关吉羽自己的队伍兵困马乏,战斗力明显不足了。
项居安的意思还是暂且撤退,待休整之后再去攻城。
平日里总是风轻云淡的贺兰阑,第一次对战事而犯难。
“关小妹,这样下去可不行,孤翳大军就地便能补充兵力和补给军需,而我们则要来来回回折腾,这样下去哪里撑得住?!”
他的话不无道理,眼下这境况就好比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那个道理,任凭他与关吉羽二人如何武力超群,可后勤补给不足,北衷边关大军如今打仗靠的还是赫敕琉国支援的装备,他们哪有资本去和孤翳大军搞这来来回回的迂回战?
关吉羽也只能无奈道:“且听大将军的,先撤回罢!”
从择云关主城一路追赶过来的江缨年,到了驻扎营地后很自觉就回到了他原先的弓弩兵队伍里。
项居安没说让他恢复领队身份,他便也不去问,管它什么身份呢,只要能让他有机会上去大打,他就没什么过多要求。
江缨年找到关吉羽和贺兰阑,了解了他们首日攻打烟江长廊未果的具体情况后,他脑子很快转了转,提议道:“明的不行,那就跟他们玩暗的。”
关吉羽看他那并不磊落的表情,忍不住道:“你想玩什么阴的?”
江缨年不计较她的咬文嚼字,继续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既然打了一整日都没打下来,那便说明硬上是不行的,你们两个都打不了,那还有谁能行?不如让我带几个弓弩兵,趁夜里去偷袭他们还差不多。”
他的话一出,关吉羽就皱眉立刻反对道:“绝对不行,这次你无论如何不能再自作主张乱跑了,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打下来,你带几个人怎么能行?”
贺兰阑对这个提议未置可否,他只是眉头一舒,笑道:“主意是好,可是江兄弟你可别忘了上次大将军是怎么惩罚你的。自找麻烦的事,谨慎去做啊~”
言外之意便是:别忘了上次项居安是怎么打你的!要是还想挨他那能踹死人的几脚,你就尽管去做。
江缨年又去找了陈章,陈章同样是极力反对,说的话也和关吉羽并无差别,大致意思还是:这么危险的事情,你带几个人去遇到危险了该如何脱身?以身犯险的事绝不能去做!
他只好悻悻地离开。
第二日又是辛苦的一战,为了振奋军心,这一次项居安亲自去督战,将能用的将领全部派去协助关吉羽和贺兰阑,可终究还是效果甚微,孤翳军到了烟江长廊之后,愈发骁勇,加上他们城楼的结构易守难攻,眼看日头渐下,这里依然如同铁墙一样,根本打不进去。
一日下来又是无功而返。
江缨年又去找了陈章,劝说了好一阵子,陈章说不过他,只道:“你去跟大将军说,他同意了你就去,别再来找我说了,我做不了你这个主。”
江缨年没了主意,只好去了关吉羽的营帐,准备看看她在做什么。
刚掀开帐帘,就看到关吉羽在给手上缠绷带,旁边盆里已经是一盆血水了。
“怎么了?”江缨年皱了皱眉头,走进去询问。
关吉羽绑好绷带,无所谓道:“无什么大碍,就是累了一整日了,手心都磨破了。”
“明日就别去了吧?你也休息休息。”他随意往那一坐,道:“马都累死好几匹了,更何况是人呢。”
关吉羽感觉他真是整日里就没个正经样,临阵说让她休息?这种荒唐话也只有他能说得出来吧?
“可以啊。”她故意顺着他的话,道:“明日我休息,你拿着我的红缨枪,替我去。”
“我才不要。”江缨年嘿嘿一笑,道:“你以为谁像你一样,力气这么大,这东西我可挥不动。”
刚刚和陈章说了好一阵阵子,说得他嘴巴都干了,江缨年随便抓起一个杯子就倒水喝,道:“整日抡胳膊的事只有你们这些粗人才喜欢,我可没兴趣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道:“我啊,用的是这里。”
关吉羽撇撇嘴,道:“我可警告你啊,危险的事情你最好别做,至少别现在做。”
江缨年扬扬眉,嘴角噙起一丝笑意,道:“怎么?担心我啊?”
关吉羽却是无比嫌弃瞪了他一眼,道:“才不是,我们为大公子报仇已经到最后的节骨眼了,我是劝你莫要心急,你要相信我们迟早会擒住孤翳王,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。”
她想了想,道:“就算你这个人真的喜欢去做冒险的事,那也请你不要是在现在,我不想再让你死在我面前,这样我没法给大公子交代。如果你非要去,那就在我们报完了仇之后再去冒险好吗?到时候你我分道扬镳之后,你爱干什么便干什么,就不关我的事了。
江缨年嘴角的笑很快褪去,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
关吉羽见他不说话,又看着他提醒道:“你记住我的话了没有?我希望你在做什么事之前,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旁人?你可不可以,不要拖累我啊?我已经欠你们江家够多的了。”
江缨年缓缓抬头,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。
他轻轻道:“所以,你只是想着不要我给你添麻烦,只想能顺利报完了仇,好摆脱了我是么?”
“你别忘了,你不止欠大哥的,你现在还欠我的。”他冷冷站起身,道:“我还没说你要怎么还呢,在你还清楚之前,你别想着能轻易摆脱我。只要我没开口说放你走,你关吉羽就还得是我南沁江府的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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